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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分享] 博物的视角,博大的关怀——《百尾千叶》序(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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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7 13:00: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最近很萌科普哒,所以刚刚拿到这本书《一百种尾巴或一千张叶子 》  就马上来推荐。之前有看过科学松鼠会的《当彩色的声音尝起来是甜的》,就觉得非常好玩。这些人不仅是科学家还是人文学家呢。这本书里我很欣赏郑也夫教授的这篇序,道出了国内社科界的一些局限,也提出了学科间需要沟通融合共同传播的重大意义。这里通过推荐这篇序来推荐这本书给大家看下。
       想说的是,这篇序说的也是我靠近科普组的初衷,接近科普组的日子里得到了很多启发,我也希望阳光er都能够互相加强沟通协作,让我们的课不再是通常意义上的课,而真正为孩子们带来趣味的课、灵动的课、好玩的课、有创造力的课。



(备注下:这个封面真是好漂亮哒,我喜欢红白的图图,有可爱哒动物~~~)

《一百种尾巴或一千张叶子 》   科学松鼠会四成员编著的动植物科普读物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4302762/

        〓【科学松鼠会的愿景】
  
   科学松鼠会的愿景是:让科学流行起来。我们认为,对许多人来说,科学就像一枚枚难以开启的坚果,虽味美却不易入口;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像松鼠一样,打开科学的坚硬外壳,将有营养的果仁剥出来,帮助人们领略科学之美妙。
   
   〓【科学松鼠会的价值观】
  
   追求专业:我们强调以专业的精神来对待科学传播,并不断发现和培养具有创新思维的专业人才参与科学传播事业。
   引领流行:我们提倡通过新鲜活泼的传播形式,让普通人更好地了解和钟爱科学文化。br>
   提倡宽容:我们提倡平等宽容的交流态度。
  

博物的视角,博大的关怀——读“科学松鼠会”《百尾千叶》
文\ 郑也夫
  
   一种鬼使神差的缘分,使我在本书出版前率先读到了四位少年英才的文章。惊鸿一瞥足令我深深的感动。这份感动源自多个心理与社会的层面。
  
   半个世纪前,斯诺在他的《两种文化》中说:“西方社会的智力生活已经日益分裂为两个极端的集团。一极是文学知识分子,另一极是科学家……从柏林顿馆到南肯辛顿或切尔西就像是横跨一个海洋。……事实上,这样的旅行比远涉重洋还要艰难,因为越过数千英里的大西洋,人们会发现格林尼治村的居民与切尔西人讲着完全相同的语言,而这两地的人又完全不能同麻省理工学院的人沟通,好像那里的科学家只会讲藏语。”需要做一点乏味却必要的解释:柏林顿馆,位于伦敦市中心皮卡迪利大街上,曾经是大科学家波义耳的宅第,在斯诺演讲的时代为皇家学会所在地;南肯辛顿系伦敦西南的一个地区,这里有科学与工业博物馆、自然史博物馆、地质学博物馆,以及英国最有名的理工大学帝国学院;切尔西是毗邻南肯辛顿且靠近泰晤士河的一个地区,在斯诺演讲的时代为艺术家集聚和生活之地;格林尼治村指纽约曼哈顿的一个区域,在斯诺的时代是美国现代艺术的中心。
  
   其实,斯诺观点的最好注脚在中国而非西土。在斯诺言论之前,西方有亚当·斯密追随林耐,达尔文从马尔萨斯那里获得灵感,以及上世纪三十年代芝加哥大学社会学家和生物学家共话生态的诸多美谈。在斯诺言论之后,海耶克(见其《致命的自负》)、弗兰克(见其《奢侈病》)、福山(见其《大分裂》)这些大牌社会科学家已经全面地从生物学家那里获取思想资源。我们惊讶地发现,国人汲取西方学术范式的效率远远赶不上其鲸吞糟粕。原因无它:我们远比人家功利。将专业化推向极致的正是国人,简直到了画地为牢。不要说从柏林顿到南肯辛顿,就在中国的同一所大学校园中,一年中也难有一个人为着学术追求从社会学系或中文系径直走向生物学系,即使它们比邻而居。如果有人游走其间,多半是保洁工。
  
   当然,中国之大,几个异类还是有的。1999年人民大学社会学系的一位侏儒兴冲冲读过50本生物学著作后,陡然升起去北大生物学系作一次演讲的野心。北大社会学系刘世定教授帮助搭线,他的这一愿望居然实现了。他期待着日后会有生物学系的英才叩打社会学系的门,却注定落空了。以后他调到北大,执著地开设了《生物学对社会科学的启示》这门课。第一、二轮课程上,社会学系竟然没有一名同学选课,他毕竟是社会学系的教授啊。是生物学系、数学系、物理学系、化学系的一些异类少年的清澈目光和求知热忱,支撑着他将这门课一连讲了五轮,还在继续。终于社会学系的同学也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这部书稿。那是一种驱赶孤独的温暖。他知道了,在这条小径上,除了保洁工和他,还有几个年轻人在跋涉。他从外向里,而他们从里而外,当然里外永远是相对的,总之他们邂逅相遇。那边传过话来,想请他帮助写篇序。他惊呆了:你们是专业人,是博士,我是“民科”。虽然他对民科素有好感,觉得他们最真诚,不光是因为自己就是民科,他对社会科学中的民科同样非常尊重,但也深知对民科的态度人言人殊,其间不乏歧视。他说了这番意思,中间人传过话来:“您身上有种让我们觉得比一些可能是更专业的教授乃至院士什么的更值得尊敬的东西,我很难用简单的言语来解释它是什么。”我的主观的理解是,我们都是向狭窄的专业外寻找同道的人,我的这种气味被他们嗅到了。这是我领受到的第一层感动:吾道不孤。于是我答应读读文稿,读后再谈写序。
  
   读后,有了第二层的,也是更深层次的感动。我阅读的所谓科普文章有限,不敢说这四位少年的文章是大陆最好的科普文章,但敢说它们是很好的文章。
  
   多数大陆科普作品是不敢恭维的。多数科普作家的失败在于他们只在“稀释”上下功夫:他们认定多数读者读不懂科学,只能注水,除此就是加佐料,装饰一点漂亮文字,编织一点小故事,等等。其实科学的多数道理绝不是天书,如果有门槛,第一是数学公式,第二是高度专业的技术。摈除了后两者,向广大读者呈现科学道理时,是不需要对水的,如是将丧失智力生活的挑战和乐趣,且读者有被矮化的感觉。优秀的科普作品不是将人文知识作包装,而是将科学与人文对接,将二者镕于一炉,唯其如此,才可能在更广博的、甚至崭新的维度上思考。如此说来,这样的读物叫“科普”其实很勉强。戴蒙德的《枪炮、病菌和钢铁》,古尔德的《生命的壮阔》,威尔逊的《生物社会学—新的综合》,大多数读者不会说读不懂,但这些作者一点都没有追求所谓“科普”。“普”有降低格调之嫌。而优秀科普读物(姑且这么叫)的格调一点不低,他们不必自惭于专业读物。对接与融合便要求作者热爱和浸淫于人文,人文在他们那里不是外衣而是内涵。
  
   从四位少年的文章可以看到他们是生物学专业人士,而与此同时又可以看到他们深入内心的人文关怀和修养。有这样的条件才可能写出优秀的“科普”作品,小文章还是大制作姑且不论。没有这样的条件,便任凭淡妆浓抹,都是东施效颦。
  
   本书中那个笔名瘦驼的作者是一所大学的生物学教师。读其“御风而行”砰然心动。他轻易说出的观点让我们惊讶一个两足动物的麻木:地球上的多数动物能飞,他信手拈来的数字精确而雄辩——500万种昆虫(占地球生物现存动物物种的78%)和9600种鸟类(哺乳动物不过400余种)都是飞行家,除此还有少数哺乳类和爬行类。他讲述飞行的起源——浮游之风帆时,从容地引述《诗经》“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接下来说“中国古人形容它‘不饮不食,朝生暮死’。同时代的亚里士多德命名其‘短促’。”讲述一种飞行形式“翱翔”时,引庄子言“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又说:“庄子对翱翔的本质有着深刻的理解,《逍遥游》中说:大鹏鸟要向南海迁徙时‘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也’,这正是海鸟翱翔要借助特定时节信风的写照。”对飞行理路的现代理解同古代经典的记述水乳交融,毫无卖弄之嫌,读之赏心悦目。
  
   植物学博士史军的文章“植物进化的阶梯”包含五节:生命世界的发动机——叶绿体,新建的能量工厂——叶片,告别漂泊——根,支撑绿色世界——维管系统,为了下一代——花和种子。从容的叙述中,以思维主体的干净逻辑彰显大自然客体的森严法度。
  
   动物学博士候选人张劲硕的文章“有一百种动物,就可能有一百种尾巴”佐证着一个道理:科学起于好奇和趣味,始终行走在有用与无用之间。这篇关于“尾巴”的文章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文革期间的著名段子:对某教授研究“马尾巴的功能”的恶毒嘲笑和严酷批判。三十余年来中国经历了巨变,我们又可以兴趣盎然地谈论尾巴,且不必急功近利地考虑其社会功能了。但与此同时,商业追求开始打压超越功利的趣味。四位少年以他们超越俗尘的充沛趣味为我们支撑出一片绿色。
  
   桔子帮小帮主是芝加哥大学细胞生物学专业的博士候选人。且看她的“桔子史”一文中的文字:“祖国将桔子我从野地里捡来,给我吃的喝的,给我家园,至少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夏书》和《史记》里就写我;南宋韩彦直专为我著《橘录》;‘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说的也就是桔子我啦。这些是白纸黑字的历史。而我的家族(柑桔属,Citrus,属于芸香科)的不知哪个帮派,据说是4000年前就入驻人家。几千年后才走出国门,效率确实可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其实我不明白苏轼为什么只见过我是绿的。我们家族的水果遇到凉快天气差不多都会变色,叶绿素靠不住啊。赤道品种‘绿橙子’(green orange)没什么稀罕,就是没经过世态凉。有冰箱,可以牺牲个绿柠檬做实验,冻一个冬天看它变不变色,如果没有先烂掉的话。”笔调之诙谐,情趣之怡然,跃然纸上。
  
   这些作品让我领受到的第三重感动是博物学在中国仍有自己的传人。中国古代毫无疑问拥有自己伟大的博物学家,李时珍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就贡献而言,在同期的世界上,恐无出其右。博物学其实也是西方科学的一大渊源。是博物学吸引着青年达尔文跳出纨绔子弟的迷途,走上求知的道路。也是伟大的博物学诱发他开始前无古人的思索。令人费解的是,在中国学术走上西学为体的道路后,我们为何尽数都偏爱人家的试管,而不是田野。欧洲有为数可观的学者跑到原始森林,经年累月地考察野生动物。中国这样的学者少之又少,凤毛麟角。我的一个不成熟的猜想:这是贵族的游戏。当年的达尔文就是贵族子弟。今天野生动物的考察很难使一个学者收获名利,出人头地。我们没了贵族,没了超越功利的情趣,多了功利之心,尽是功利之徒。当然,在分子生物学和基因工程的影响下,西方的博物学也在边缘化。我在拙文“威尔逊,最后的博物学家”中说:“野生动物已日益稀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野生动物的研究还有灿烂的未来吗?说不定威尔逊就是最后的博物学家,他的《社会生物学》和《蚂蚁》就是华丽而凄美的天鹅绝唱。”看到四位少年的这些佳作,内心感受到特殊的安慰。中心与边缘的分野构成了永恒的社会生态。但是霸权通吃,令昔日光辉的传统和今天坚守传统的边缘人无法生存,绝不是人类文化的福音。博物学蕴含着特殊的营养。它提升了我们面对大千世界的宏大眼光,它对照出我们自身不卑不亢的真实位置,它滋养着我们对生物世界中的“兄弟姊妹”的关怀。愿四位少年承继伟大博物学的文化基因,将之传递和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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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7 13:03:18 | 只看该作者
文章长点,但真的讲的很好。我能体会其中的那份激动,也希望自己可以有博物的视角,博大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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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7 13:34:19 | 只看该作者
小哒哒同学,本来还想把你的推荐放到网上读书会里去,不过看后面的内容,还是单独放这里比较适合。
所谓学科大同,我怎么觉得古语在这里被科学家们引用的是如此地优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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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7 15:01: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tomato 于 2010-4-7 15:02 编辑

以前买过威尔逊的《论契合——知识的统合》,对博物学家很着迷,不过这本书的翻译很有问题,让人看得有些莫名奇妙的,豆瓣上有篇方舟子揭批这本书的翻译问题的贴子:
http://book.douban.com/review/1774512/

还有一篇贴子也是说科普书的翻译问题的:http://book.douban.com/review/1896491/

很高兴现在国内也有博物书籍了,不用看这劣质的中译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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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7 23:42:55 | 只看该作者
我开始对这个博物学感兴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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