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安史之乱后的西域历史 | chenyan | 2004-07-04 12: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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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的西域历史 ----余太山《西域通史》 第一节 唐朝势力的衰退并退出西域 753年前后,正是唐朝经营西域的全盛时期,但是此后随着国内政局的的剧烈变化,唐朝在西域的势力也大大衰退,由高峰跌入了低谷。755年(天宝十四载),唐朝国内爆发了有名的安史之乱,由唐朝蛮族将领安禄山、史思明率领的东北边疆叛军长驱南下,攻陷东、西两京,唐玄宗怆惶逃出长安,南下四川盆地。玄宗的儿子肃宗在灵武继位之后,调集西北边军勤王平叛,守卫西域的安西、北庭节度使属下的边兵也被大批调往内地。 据记载,756年(至德元载)有三支西域唐军被调回内地,其中李嗣业、段秀实率精兵五千,“安西行军司马李栖筠率兵七千,马磷精兵三千,三支军队共一万五千人返回凤翔,参加了收复长安的战争,以后在此基础上组成了战斗力很强的镇西北庭行营。(见《新唐书》各人传记) 除了西域边兵之外,唐朝还征发了西域各国本地的军队帮助平叛。《资治通鉴》卷218记载,756年肃宗在征发拔汗那兵马的同时,又使拔汗那“转谕城郭诸国,许以厚赏,使从安西兵入援。“明确见于记载的有于阗王尉迟胜率领的本国兵马五千(《旧唐书·尉迟胜传》)。另外与拔汗那一起发兵的还有大食等国。最晚到757年(至德二年)正月以前,他们就已经行进到了河西地区(《资治通鉴·卷219》)。到了758年(乾元元年)秋天,吐火罗叶护乌那多与西域九国首领来朝,请求“助国讨贼“,肃宗派他们赴朔方行营效力[《册府元龟》卷973 《肋国讨伐》,参见《新唐书·吐火罗传》]。西域边兵大批内调,对平定安史之乱起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却大大削弱了唐朝在西域的势力。 这时西域的外部威胁主要是大食和吐蕃,西域防御能力的衰退,给他们提供了入侵的时机。但是大食势力并没有趁机东进,而是派兵助唐叛乱,这说明大食从一开始就无意(或无力)进入葱岭以东的地区。对吐蕃而言,这时唐朝不仅仅是撤回了安西、北庭的边兵,而且也调回了陇右、河西防备吐蕃的军队,入侵陇右、河西要比进攻西城便捷得多,也有利得多,于是吐蕃大举进攻河西。在这种形势之下,西域反而得以保全,孤军坚守了将近半个世纪之久。 到763年(广德元年)时,吐蕃军队已经尽陷兰、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领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资治通鉴·卷223》)。此后西域守军与内地的联系断绝,但仍然奉唐正朔,坚守西域(吐鲁番出土的《高耀墓志》(发掘简报见《新疆社会科学》1985年,第4期)有广德四年(相当766年)年号。实际上广德只有两年(763-764年),765年代宗改元永泰(765-766年)。墓志仍然沿用广德年号,说明在765年以前就己失去联系,不知长安改元永泰。)。而且四镇在这时还保持着一定的兵力,765年(永泰元年)左右,河西唐军抵挡不住吐蕃的进攻,遣使前往四镇,“索救援河西兵马一万人“(敦煌文书P.2942《河西节度使判集》),这至少说明西域的形势这时要比河西稳定得多。 大概到了768年(大历三年)左右,西域守军又与朝廷恢复了联系,(斯坦因在于阗发现的汉文文书中,有大历三年(768)年号。见M.A.Stein,Ancient Kothan,Appendix A:Chinese Documents From the Danda-Uillq,Niya and Ender, No.1)朝野上下对他们“忘身报国“的精神感动得“酸鼻流涕“、庸代宗下诏褒奖,并向西域唐军通报内地情况,赞扬他们“不动中国,不劳济师,横制数千里,有辅车首尾之应。以威以怀,张我右掖,凌振于绝域,烈切于昔贤。微三臣(指河西节度使周鼎、安西、北庭都护曹令忠、尔朱某)之力,则度隍逾陇,不复汉有矣(《唐大诏令集》卷116常衮《喻安西北庭诸将制》。据岑仲勉研究(《西突厥史料补阙及考证》第104页),此制文下于大历四年(769)至大历七年(772)之间)。“ 其实就历代原王朝而言,经营西域不外乎内外两方面的原因。就内部来说,控制了西域既可张扬国威,又保证了丝绸之路贸易的繁荣;就对外来说,控制了西域就可以牵制和削弱北方游牧民族的势力,并进而保障河西,陇右的安全,防止南、北两个方向游牧民族势力的汇合。吐蕃攻陷关陇之后,已深入唐朝心腹地区,西域地区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战略意义,西域的存亡对整个唐朝边防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所以西域虽有“奉国之诚“,朝廷却因“事势不及相恤“,(《全唐文》卷464 《慰问四镇北庭将吏敕书》)不得不采取了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783年(建中四年)唐朝将领朱泚又发动兵变,占领了长安。唐德宗出奔奉天,遣使向吐蕃请求援兵,吐蕃借机提出以径、灵等四州以及安西、北庭作为交换条件。德宗应允了吐蕃的条件,与吐蕃签署了誓约,并且准备派遣沈房、韩朝彩等人前往西域办理交割事宜。拟将西域将士、官吏、僧道、耆寿、百姓等撤回内地,然后将西域交割给吐蕃。令四镇、北庭将士“递相慰勉,叶力同心,互相提摘,速图近路,复归乡井,重见乡亲。“同时“如有资产已成,不愿归此,亦任便住,各进所安“(《全唐文》卷464《慰问四镇北庭将士敕书》)。但是实际上由于吐蕃军队在战争中观望不进,阴持两端,而且又趁机劫掠武功,所以唐德宗听从了李泌的意见,以吐蕃没有履约为由,拒绝将四镇北庭交给吐蕃。 从已有的线索分析来看,西域唐军并不知道交割西域这件事。唐德宗发布撤军敕书的时间是784年(兴元元年)(据《旧唐书·吐蕃传》),但是在于阗丹丹乌里克遗址中却发现了有建中八年(相当787年)年号的汉文文书,(M.A.Stein, Ancient Kothan, Appendix A: Chinese Documents From the Dandan-Ulliq, Niya and Ender, No.9)唐德宗建中年号只有四年(780一783年),784年改元兴元,785年又改元贞元,直到787年(贞元三年)西域仍在沿用建中年号,说明不知道两次改元的消息,换句话说,沈房等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到西域。李泌在上疏中还说:“安西、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分吐番之势,使不得并力东侵“,并以此作为反对将西域交给吐蕃的另一个理由。其实就当时的客观情况而言,安西、北庭即便起到了“分吐蕃之势“的作用,这种作用也很有限。西域之所以能够长期坚持不坠,主要原因并不在于它自身如何强大,而是由于吐蕃势力在此期间正全力经关陇地区进攻关中,没有全力进攻西域。唐德宗最初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吐蕃的要求,正好为李泌的说法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总之,一直到了788年至789年(贞元四、五年)之间,唐朝驻守在安西四镇,北庭、西州的军队还控制着葱岭以东的西域地区(《悟空行记》,参见《宋高僧传》卷3《唐上都章敬寺悟空传》、同卷《唐北庭龙兴寺戒法传》)。 在西域边军大批内调,四镇、北庭孤军坚守期间,西域发生了两个重大的历史事件,一是回鹘(Uighur)汗国的西进,一是葛逻禄的南下。这两个事件都对西域历史进程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回鹘原来是臣属于东突厥的游牧部落联合体。开元末年,漠北东突厥(后突厥)汗国渐次衰亡,回鹘势力逐步兴盛起来。744年(天宝三载),回鹘叶护骨力裴罗自立为骨咄禄毗伽可汗,占据了漠北草原,取代东突厥成为漠北草原游牧部落的共主。此后,回鹘汗国的势力迅速向西延伸,到达了东、西突厥的传统分界线金山一带。原来居住在金山附近的葛逻禄部落在回鹘的压力下开始向南迁徙。 突骑施苏禄政权被唐朝消灭之后,唐朝虽然不断地册立突骑施各部首领,但由于突骑施内部四分五裂,内战频仍,一直没有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政权。到大历年间(766-779年),南下的葛逻禄部落就已经占据了原来由突骑施控制的西突厥十姓故地。《新唐书·突厥传》说:“至德(756-758年)后,突骑施衰,黄、黑二姓皆立可汗相攻,中国方多难,不暇治也。乾元中(758-760年),黑姓可汗阿多裴罗犹能遣使者入朝。大历后,葛逻禄盛,徙居碎叶川(今中亚楚河),二姓(即指突骑施黄、黑二姓)微,至臣役于葛(逻)禄。“比较清楚地构画清楚了葛逻禄南迁的过程。唐朝在西域的守军在这一时期大体上只能孤守据点,所以葛逻禄部落很顺利地臣服了突骑施以及西突厥部众。 葛逻禄南迁之后,西域形势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大食帝国仍然控制着葱岭以西的西域地区;四镇、北庭以及西州还掌握在唐朝守军的手中;吐蕃政权西据伊吾,东有陇右,占据河陇地区,隔断了四镇与朝廷间的联系;而回鹘汗国则占据了金山以东的漠北草原,并进而左右着北庭地区的局面。 由于吐蕃的入侵阻隔了西域与内地的交通,这时唐朝西域守军与唐朝政府的信息往来以及西域各国与中原地区的贸易交往都不得不改道,经由北庭,通过回鹘控制的“回鹘道“到达长安。安西、北庭因为不得不“假道“回鹘,所以被迫“附庸“回鹘(据《旧唐书·吐蕃传》),以作为自存之计。但是由于回鹘人“征求无厌“,激起了葛逻禄、白服突厥以及北庭附近的沙陀部落的反抗,葛逻禄、白服突厥勾结吐蕃同进攻北庭。 789年(贞元五年)冬天,吐蕃军队以葛逻禄、白服突厥作为向导,联合大举进攻北庭。回鹘大相颉干迦斯率军由漠北西进,援救北庭。回鹘军队与吐蕃军队在横口遭遇,回鹘大败,恰好这时颉干迦斯得到了回鹘可汗被暗杀的消息,于是在790年(贞元六年)6月撤军返回漠北。失去回鹘的援助之后,北庭很快就被吐蕃攻陷,节度使杨袭古率残兵二千人逃往西州。 同年秋天,颉干迦斯在处理完漠北事务之后,又率领五、六万军队匆匆踏上了西征的道路,谋求夺回北庭。但是回鹘军队又大败于吐蕃,士卒死亡大半,无功而返,(《资治通鉴》记于贞元七年,791年,秋)北庭节度使杨袭古也随同回鹘军队参加了这次战役。兵败之后,杨袭古本来打算重返西州,但“颉干迦斯诒之曰:’且与我同至牙帐,当送君归本朝也。’袭古从之,及牙帐,留而不遣,竟杀之(《旧唐书·吐蕃传》)。“北庭终于完全失陷。与吐蕃联合攻取北庭之后,葛逻禄乘胜取回鹘之浮图川,回鹘震恐,悉迁西北部落于牙帐之南以避之(《资治通鉴·卷233》)“大体上与此同时或稍后,西州等地也被吐蕃攻陷,从而结束了唐朝长达一个半世纪的经营西域的活动 第二节 790年至840年间西域形势的变迁--吐蕃、大食与回鹘的争夺 一、回鹘势力的西进 790年(贞元六年),葛逻禄与吐蕃联军攻陷北庭,维持西域唐朝守军与内地之间微弱联系的回鹘道被彻底阻断,此后唐朝由于战乱频仍,一直没能恢复对西域的统治,790年是唐朝势力最终退出西域的一个明显的标志。北庭之战以后,吐蕃又在790年至791年(贞元七年)连续攻陷了于阗、西州,包围了唐朝安西都护所在地龟兹(疏勒失陷的具体情况史无明文)。原来由唐朝控制的西域重镇大多都落入了吐蕃与葛逻禄联军的手中。 回鹘势力在790年的北庭战役中受挫。战前,孤守西域的北庭、安西以及天山东部的沙陀等部都迫于压力附属了回鹘,北庭失陷以后,回鹘不仅失去了已经得到的优势,而且葛逻禄部落还在吐蕃的支持下继续东进,一举攻占了北庭以东原来由回鹘占据的浮图川,以至于回鹘不得不将西北的部落羊马迁到汗庭以南的地方,躲避葛逻禄部落的攻击。但是北庭之战对于回鹘的影响和它对唐朝的影响是大不相同的,如果说北庭失陷标志着唐朝经营西域活动的结束的话,那么对于回鹘而言,它就只是一次暂时的挫败。回鹘势力很快又卷土重来,与葛逻禄、吐蕃的联合势力在天山东部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790年以后至840(唐文宗开成五年)期间①,回鹘在西域的活动情况汉文文献记载很少。1889年在鄂尔浑河上游喀喇和林遗址发现的《九姓回鹘可汗碑》(全称作《九姓回鹘爱登罗汨蜜施合毗伽可汗圣文神武碑并序》),为研究这一时期回鹘在酉域的活动提供了重要的线索,也是了解唐朝势力退出以后至回鹘西迁之前的西域历史变迁的重要史料。 791年秋天,回鹘可汗向唐朝政府派遣使节,“献败吐蕃、葛(逻)禄于北庭所捷及其俘畜“。据此,回鹘人显然很快在北庭地区又取得了胜利,但是战争的实际进程如何,回鹘最终是否控制了北庭,汉文史籍阈载。《九姓回鹘可汗碑》中的汉文部分大略记载了这次战争的经过,碑文中说,回鹘军队在天可汗(即808-821年在位的保义可汗,碑文中记述的许多内容是保义可汗继位之前担任内宰相时的事迹)的率领下对北庭“半收半围“,而后,天可汗又“亲统大军,讨灭元凶,却复城邑。“收复了北庭城。并对北庭的居民进行了妥善安置,“食土黎庶,纯善者抚育,悖戾者屏除“,安定了北庭地区的社会环境,恢复了北庭以东的交通。对照汉文史料的记载,回鹘收复北庭的时间应在791年秋季或之前。争夺北庭的最终失利对于吐蕃政权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吐蕃因在北庭战役中伤亡过重,曾向诏征兵,以作为西域战场的补充。 收复北庭之后,回鹘政权取得了在西域的落脚点。接着回鹘军队再次出征,打败了围攻龟兹的吐蕃军队,取得了在天山南部地区的重大胜利。《九姓回鹘可汗碑》第十六行在北庭之战后记叙了龟兹战役之情况,“后吐蕃大军攻围龟兹,天可汗领兵救援。吐蕃落荒,奔入于术。四面合围,一时扑灭。尸骸臭秽,非人所堪,遂筑京观,败没余烬。“于术就唐朝安西都护府所辖于术守捉城的所在地,西距龟兹四百六十里,东距焉耆七十里,这是一次长途追袭。吐蕃军队先败于龟兹,尔后又被围歼于于术城中。北庭、龟兹两次战役的胜利,使天山南北的两个战略要地都处于回鹘势力的控制之下。据摩尼教《赞美诗集》判断,在回鹘保义可汗时代(808-821年),西州也已经在回鹘势力的控制之下,虽然对回鹘从吐蕃手中夺取西州的具体时间还存在争议,但大体上与龟兹战役的时间不会相差太远。 此后。回鹘军队又进一步向西推进到了锡尔河上游地区。碑文中说:“(前阈)百姓与狂寇合从,有亏职贡。天可汗躬总师旅,大破贼兵,奔逐至真珠河,俘虏人民万万有余,驼马畜乘,不可胜计。余众来归(中阈),自知罪咎,哀请祈诉。天可汗矜其至诚,赦其罪戾,遂与其主,令百姓复业。自兹已降,王自朝觐,进贡方物,与左右厢沓实力(后阈)。“这里所说的真珠河就是指锡尔河的上游段[《新唐书·石国传》,石国“西南有药杀水(即锡尔河),入中国谓之真珠河,亦曰质河。“《新唐书·地理志》引“安西入西域道“则具体指出,度拔达岭之后“又五十里至顿多城,乌孙所治赤山城也。又三十里渡真珠河,又西北度乏驿岭,五十里度雪海,又五十里至碎卜戍,傍碎卜水五十里至热海(今伊塞克湖)。“参见王国维《九姓回鹘可汗碑跋》,《观堂集林》卷20]。“沓实力“则是“踏实力“的别称,是葛逻禄三部之一。 回鹘发动这次战争的原因是被征伐者“与狂寇合从“,而且对回鹘“有亏职贡“,说明回鹘军队征伐的对象在此前曾经一度臣服了回鹘,否则“有亏职贡“就无从说起。但是由于碑文残缺不全,先前臣服回鹘的究竟是哪个部族还不清楚。如果结合上下文来看,上文中“与狂寇合从,有亏职贡“的“百姓“,应该就是在后面提到的“遂与其王,令百姓复业’“的“百姓“。也就是说,虽然碑文中间有缺文,但前后所记的实际是同一事件。紧接着碑文中又说,此后,回鹘所“与“之王又亲自朝觐,与踏实力部等一起向回鹘汗国贡献方物。显然踏实力部这时至少在名义上已经臣服回鹘。总之,全文大意似乎是说:先前已经臣服回鹘的某个部族投靠了与回鹘为敌的势力,终止履行向回鹘朝贡的义务,于是回鹘军队在锡尔河上游打败了他们,又因为其人民祈求,天可汗原谅了他们的叛逆行为,为他们册立国王(或是将原来的国王还给了他们?),令百姓复业。自此以后,这位国王亲自会同葛逻禄踏实力部等一起到回鹘汗庭朝贡。 通过对这次战役的讨论,我们不仅了解了回鹘在龟兹战役后继续向西推进的过程,而且知道在此之前已经有部分葛逻禄部落以及一些很可能属于葛逻禄联盟的部落臣服了回鹃政权。回鹘军队讨伐反叛部落的行动说明,回鹘政权对西域进行了有效的统治,它对西域的控制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稳定性。 后来回鹘军队又再次出征,讨伐葛逻禄和吐蕃联盟,“搴旗轿首,追奔逐北“,向西一直追赶到了费尔干纳(原文作“拔贺那“)盆地。在这次战役中回鹘俘获了众多的人民和畜产。葛逻禄叶护兵败逃走,回鹘为归顺的葛逻禄部落另立真珠智惠叶护为主(《九姓回鹘可汗碑》第20行)。 完成于保义可汗在位时的摩尼教《赞美诗集》残片的第一片前半部分的内容是对可汗及其家族以及廷臣的祝福。在这里提到的可汗的廷臣中有北庭、西州、龟兹、疏勒、拨换、焉管、温宿等地的官员,在单中没有提到费尔干纳盆地,说明远征之后回鹘军队就撤出了费尔干纳。从这份名单中可以了解到,保义可汗时代回鹘实际控制的地区主要有天山北部的北庭和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北缘的西州以西,疏勒以东的地区,大体范围相当于天山东部地区。而葛逻禄部落则仍然在天山西部地区活动。 二、吐蕃对塔里木盆地南部地区的统治 790年前后,吐蕃曾一度在葱岭以东的西域地区占有优势地位。但是随着回鹘势力的西渐,吐蕃在天山东部地区连连遭受重创,被迫退居塔里木盆地南缘地区。在葱岭以东,形成了回鹘与吐蕃南北对峙的局面。塔里木盆地以北的天山南北地区由回绍控制,而昆仑山以北的塔里木盆地南缘地区则被吐蕃占据。由于有关史料缺乏,我们对吐蕃在塔里木盆地的活动所知甚少,幸而有关于阗的材料较为系统,研究成果也较多,所以在这里只能就吐蕃统治于阗的史实做一些简略的介绍,并希望能以此对吐蕃统治西域绿洲农业政权的特点有所了解。 于阗位于塔里木盆地南缘,居民城郭而居,以农耕为业,在西域土著政权中势力较强,而且也是丝绸之路南道的必经之地。在唐朝势力退出西域之前,这里是安西四镇之一“于阗镇“的所在地,据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至少自天宝年间以后,四镇节度副使一直驻扎在于阗,有时由汉人充任,有时由于阗王兼领,是于阗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于阗在四镇中的地位仅次于安西都护府首府龟兹,是唐朝设在塔里木盆地南缘的一个坚固的堡垒。 在唐朝统治期间,于阗王保留了原有统治权力。于阗王一般都兼任唐朝设立的毗沙都督府都督,有些甚至担任了四镇节度副使的职务,如于阗王尉迟胜(746?一755)之弟尉迟曜(755-790?)就曾以四镇节度副使的身份“权知本国事“这种在羁糜府州制度之下的胡汉双重管理体制一直延续了一百多年。 在吐蕃与唐朝争夺西域的过程中,于阗一直是双方激烈争夺的重点地区之一。安史之乱爆发以后于阗王尉迟胜率精兵五千入内地勤王,驻守于阗的唐朝守军也大都征调入关。此后于阗为唐坚守了三十多年,790年北庭之战前后,于阗被吐蕃政权占领。 在吐蕃占领期间(790-842?),于阗仍然是吐蕃统治西域的一个重要据点。吐蕃政权曾先后将十几个分属于吐蕃本土各翼的千户部落调驻于闹,并且将于阗本地的居民编为部落。吐蕃驻军很可能是将于阗组织成了一个军镇(khrom),其首脑为军镇将军,驻扎在距离今和田北一百里处,和田河沿岸的神山堡(即今麻札塔格)。近代在这里发现的藏文木牍中有许多是寄往神山堡的信函。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神山堡在吐蕃统治西域时期的重要地位。在军镇之下,吐蕃还设立了专门管理一城事务的节儿(rtsis rje)等行政官员。 在驻军设镇的同时,吐蕃政权保留了于阗王族尉迟氏的统治地位和于阗本地原有的统治体系。和田地区曾经出土了一件很重要的于阗文写本(MT.b.n.0065),其内容是对吐蕃占领时期于阗王尉迟浩(Visa Kirti)的颂词。写本中称:“自最优秀的藏人守卫于阗国,其(指于同王尉迟浩)统治已进入第六个年头。“表明于阗王族尉迟氏的王统仍然持续了下来。同一国王时期的另一件文书(MT.C.0018)中记载:“于阗王尉迟浩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此年间,刺史、阿摩支……。“可见于阗本地的地方统治体系也没有被完全打破。 显然吐蕃政权在于阗实行一种与唐朝羁糜府州制度类似的,双轨制的间接统治方式,即吐蕃政权派遣镇军驻守于阗,由臣服吐蕃的于阗王族担任国王,在吐蕃驻军的监督下直接统治本地人民,与此同时,还保持了于阗本地原有的各级行政组织。虽然于阗王在名义上保留了王位和相应的权力,但在于阗本地统治者与吐蕃占领者之间的关系上,仍然鲜明地体现了被征服者与征服者之间不平等地位。敦煌出土的藏文文书(P.T.1089)中,明确地表述了双方之间的这种不平等的关系: 也可以奏上这样一个例子,即于阗国主的情形:因为[他的]称臣纳贡,受到恩诏,被赐予王号,允许其有王者的威仪,但其地位在[统治]于阗的银字告身〔吐蕃人的〕论(大臣)之下。于阗的阿摩支(大臣)被允许授予金字告身(绿松石告身)的阶位,但地位却在[吐蕃任命的]赤铜字告身的节儿之下。 金、银、铜等不同质地的告身,是吐蕃政权用来表示或区别各级官员品秩高下,地位尊卑的一种标志物。《新唐书·吐蕃传》说;“其官之章饰,最上瑟瑟,金次之,金涂银又次之,银次之,最下至铜止,差大小,缀臂前以辩贵贱。“这里所说的“章饰“就是指告身。吐蕃政权不仅在本土广泛实行了告身制度,而且将这种制度推行到了新征服的地区。例如 796年(贞元十Th年)韦皋在雅州招附曾经臣服吐蕃的蛮族首领高万唐等人归唐,收得他们原来接受的,由吐蕃政权颁赐的五十五片金字告身。但是吐蕃在新征服地区实行的告身制度与吐蕃本地原有的告身制度有很大的区别。虽然告身用来区别高下尊卑的功能并没有多大改变,但是与原来的告身制度相比,向被征服部落或政权的首脑和官吏颁赐告身,更多的是一种臣服的标志,并不能完全表接受告身者的实际地位(至少相对于吐蕃人来说是如此)。所以于阗的“阿摩支“虽然被允许持有二等阶位的金字告身,但他们的实际地位却低于最下等的铜字告身的吐蕃节儿。同样,于阗国王虽然贵为一国之主,具有王者的威仪,但实际地位也在银字告身的吐蕃军镇将军之下。而且即便是这种名义上的国王地位,也是吐蕃统治者“赐予“的,所以于阗王要保持其王位,就必须履行向吐蕃政权“称臣纳贡“的义务。 吐蕃对以于阗为中心的塔里木盆地南部地区的统治持续了半个多世纪。九世纪中叶吐蕃政权瓦解后,于阗也获得独立。尉迟氏王族掌握了于阗的实际统治权。从901年(唐昭宗光化四年)开始,于阗王国与敦煌的沙州归义军政权建立了联系,于阗王李圣天(Visa Sambhava,912-966)曾经娶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的女儿为王后,双方之间进一步形成了联姻关系。938年(后晋高祖天福三年),李圣天派遣使臣出使后晋,晋高祖册封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李圣天与王后曹氏所生的从德太子,曾长期居住在敦煌。967年(宋太祖乾德五年),从德继承于阗王位,此后继续与内地和沙州保持着密切的交往。1006年(宋真宗景德三年)左右,随着信奉伊斯兰教的喀喇汗王朝的势力在塔里木盆地的扩张,于阗最终也被喀喇汗朝消灭。 吐蕃政权在塔里木盆地的统治,加强了古代的新疆地区与西藏地区的文化交往。以于困国为例,敦煌发现于阗文医药巨著《悉昙娑罗》是从藏文译成于阗文的,它对增进古代于阗地区的药物学知识起了重要的作用。而在藏文大藏经或敦煌藏文写本中保留下来的《于阗国悬记》、《于阗国教法史》等著作,则是从于阗文译成藏文或者是用藏文编成的著作,它们代表了古代于阗对藏族佛教文库的贡献。 三、吐蕃在葱岭以西地区的活动 如果说790年以后吐蕃势力在天山东部地区遭到了重大挫折的话,它在葱岭以西的西域地区的进展则要顺利得多。由于得到了天山西部地区的葛逻禄政权的支持,并与葛逻禄结成了联盟,吐蕃政权联合中亚地区的土著政权与大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并一度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唐朝势力退出西域以后吐蕃在葱岭以西地区与大食争夺的具体情况记载较少,《新唐书·南诏传》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701年(贞元十七年)春天,唐朝与南诏联兵,在泸水大破吐蕃军队,“康、黑衣大食及吐蕃大酋皆降,获甲二万首。“这些康国和黑衣大食的军队肯定是被吐蕃政权的从葱岭以西地区征调到东方来参战的。有关他们的身份目前还不很清楚,但是他们很可能就是吐蕃在与大食的战争中俘获的战俘。阿拉伯史家的记载(下面所引的阿拉伯史料主要转择自白桂思《中亚的吐蕃帝国》{Christopher I.Beckwith, 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7.}第六章《晚期帝国》中所引用的资料)与汉文史料中反映的情况是相互吻合的。回历193年(公元808-809年)拉裴厄在撒马尔罕起兵反叛阿拔斯朝(即黑衣大食)。大批河中地区本地各国的人民都加入了拉裴厄的军队,,其中就有“吐蕃军“也这条史料说明吐蕃人在北庭战役(790年) 后不久,就已经到达了河中地区。 拉斐厄的叛乱规模浩大,哈里发赖世德亲自出马,率军平叛。809年,赖世德在出征途中死于徒思。此后,他的长子艾敏继承了哈里发的位置,并控制了大食帝国的西部地区,而次子马蒙则掌握了帝国东方的领土。以吐蕃为首的葱岭以西西域各国的反抗,使马蒙陷入了困境。在810年的一次谈话中,他曾经叙述了当时吐蕃及其盟友葛逻禄以及其它西域国家的反抗活动,并为此感到十分不安。他说:“呼罗珊的疏远及其人口稠密和人烟稀少(地区的)甘羁束;(葛逻禄)叶护改变了臣服的立场;吐蕃君主可汗的抵触;迦布罗(即喀布尔)王动员兵力,想要袭击与他相邻的呼罗珊的领土;讹答刺君主(原文作Utrarbandah.这是Utrar(讹答刺)君主的称号)拒绝进奉每年的例贡;所有这些我都知道,但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马蒙与他的哥哥,哈里发艾敏的矛盾已经日趋激化,一场内战即将爆发。艾敏在西方步步紧逼,而东方又有吐蕃、葛逻禄等为敌,这种进退维谷的处境使马蒙苦恼万分,他甚至希望最好能从呼罗珊逃到吐蕃军队中去。他说:“我想,除了放弃我现在的职位,与吐蕃君主可汗(原文作“khaqan mal-ik al Turk“(突厥君主可汗),白桂思认为它不可能指葛逻禄或者是回鹘。因为葛逻禄的君主在阿拉伯文献中通常称作 Yabghu(叶护),而回鹘人则被叫做 Tughuzghuz或Tughuzughuz,而且当时马蒙要想到达回鹘人那里,就必须通过战斗,先越过与他为敌的葛逻禄的领土,就显然是不可能的。泰伯里(Tabari)和艾兹赖格(Azraq)的著作中都将吐蕃的统治者称为“可汗“,所以这里的 Khaqan mal-ik al Turk“应该作“Khaqan malik al -Tubbat(吐蕃君主可汗)。详见《中亚的吐蕃帝国》,第159页,注(104))联合并向他和他的国家寻求庇护之外,我已别无选择;因为对那些企图背叛我,打败我的人,我还是应该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并使自己处于稳固的地位“。摆在马蒙面前的现实是,要想在争夺哈里发的斗争中获胜,首先必须稳定东方的局势,于是讲和成了他唯一清醒的抉择。 马蒙的大臣法德勒向马蒙献计,建议他做出必要的妥协。法德勒说;“给叶护和可汗写信,册命他们为自己国家的统治者。并答应他们,当他们与〔其他的〕统治者发生战争时支持他们。送些礼物和呼罗珊的珍稀物品给迦布罗王,向他请求罢兵言和--你会发现他也非常希望讲和。姑且向讹答刺君主让步,免除他今年应该交纳的贡赋。“法德勒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预言它一定会成功,他对马蒙说;“如果联合了可汗,您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结合上文分析,这里的“可汗“也应该是指吐蕃君主。 马蒙及时采纳了法德勒的建议,与吐蕃、葛逻禄、迦布罗等东方的敌对势力讲和。这时正值艾敏的大军离开巴格达向呼罗珊进犯(811年5月27日)。马蒙的军队打败了入侵者,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回历198年(以公历813-814年)马蒙成功地登上了哈里发的宝座,成为阿拔斯王朝的第七任君主。马蒙继位之后并没有返回巴格达,而是留在了木鹿[今土库曼斯坦马累]。木鹿成了重新统一的大食帝国的首府。马蒙还任命法德勒担任总督,“越过东方,从哈马丹山向识匿山挺进“,与吐蕃之间重启战端。 法德勒东征的具体对象主要有四个,即迦布罗君主的王国,讹答刺君主的王国,葛逻禄叶护的领地以及吐蕃可汗(王)的帝国。这几个政权都曾在拉费厄叛乱时(809-810年)与大食为敌或与大食打过仗。 在这次战役中,迦布罗王最先向大食军队投降,并且在回历197年至199年(812一813至814-815年)之间皈依了伊斯兰教。作为臣服和皈依的象征,迦布罗王将一个银制御座上的金像奉送给了马蒙。巴里黑的赛仪德·本·叶哈雅曾向艾兹赖格说过这件事,他说:“吐蕃诸王中的一位国王成了穆斯林。他有一尊金偶像,这尊人形的偶像是他崇的对象。偶像的头上戴着一顶金王冠,王冠上装饰着一圈圈珠宝、红宝石、绿色的金刚石和贵橄榄石。金像安置在一个方正的御座上面。御座下面有腿支撑,使御座高出地面。御座是银制的。御座上放着一块锦缎的软垫,软垫边缘垂挂着金、银流苏,这些流苏就如同……御座的表面复盖着绸布。“马蒙将这尊偶像作为战利品送到了麦加,珍藏在天房的宝库中。当这件珍贵的战利品在欧麦尔广场上展出时,在一块银制的牌匾上将这位皈依了伊斯兰教,向天房敬奉御座的国王称作“吐蕃王。“ 在投降大食之前,迦布罗是一个信奉佛教的国家,所以他们献给大食的金应该是一尊佛像。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叶哈雅的叙述还是天房银牌匾上的记载,都将迦布罗王称作“吐蕃王“,显然迦布罗在这时已经臣服了吐蕃政权。尤其叶哈雅将迦布罗王称作“吐蕃诸王中的一位国王“,进一步表明了在此之前吐蕃政权在葱岭地区的宗主国地位。迦布罗在进行了微弱的反抗之后(或者根本没有反抗)就投降了大食军队,这一方面固然是大食东征的直接结果,但也有可能是迦布罗王对日益增强的吐蕃势力的一种反抗行为,即迦布罗王本来就不甘心做吐蕃的附庸,所以借大食东征的机会主动投靠大食,以摆脱吐蕃的统治。 此后,大食军队继续向东推进,在法德勒的统帅下,出征“葱岭和吐蕃的领土“。法德勒在护密和勃律国打了胜仗,将战争中俘获的吐蕃将领和“吐蕃骑兵“解送到了巴格达。吐蕃在葱岭地区的势力遭受了重大的挫折。 接着法德勒又挥师北上,在锡尔河附近地区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征服了讹答刺,俘虏了葛逻禄叶护的妻子和子女,葛逻禄叶护逃奔基马克(Kimak)。法德勒还再次攻克了渴塞(Kasch,今沙赫里萨布兹,铁木尔大帝的故乡)和费尔干纳的其它的要塞。随着葛逻禄的失败,吐蕃与葛逻禄的联盟也就宣告瓦解了。通过这次远征,法德勒不仅恢复了大食帝国在葱以西的西域地区的势力,而且在短期内甚至还有所扩展。据早期阿拉伯和波斯地理著作记载,此后吐蕃政权似乎一度恢复了对葱岭部分地区的控制,但是有关吐蕃或大食在此后的活动的具体情况都缺乏更多的文献资料。 842年(唐武宗会昌二年),吐蕃赞普郎达玛被佛僧刺杀,统一的吐蕃政权迅速崩溃。此后,吐蕃政权内部分裂的各派之间相互混战,形成了众多的割据势力。在吐蕃统一政权分崩离析的同时,吐蕃在西域的统治也随之瓦解。唐朝、吐蕃先后退出西域,结束了大食、唐朝、吐蕃三方势力争夺西域的时代,随着840年(唐文宗开成五年)回鹘部落的大批西迁,开始了西域人种突厥化和文化伊斯兰化的漫长的历史进程,西域历史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安史之乱后的西域历史:第二阶段:中世的繁荣 ——突厥化-伊斯兰化时代与中国文明的回应,直至蒙古入侵 在这一时期,回鹘在西域建立了喀喇汗王朝和高昌回鹘王国,由游牧生活方式向农业定居生活方式过渡,加速了当地土著居民的突厥化进程。 在这一时期,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接受了伊斯兰教,开始了境内突厥语诸部族的伊斯兰化。高昌回鹘王国的君民则崇奉佛教,宏扬佛法,经久不衰。 在这一时期,西域社会经济空前发展,城市生活活跃,文化艺术繁荣;西辽帝国的建立使汉文化在西域得到广泛传播,把整个西域的社会经济文化推向鼎盛时代。 第一章 喀喇汗王朝 第一节 王朝的建立与发展 744年回纥首领骨力裴罗自称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建牙乌德犍山(今杭爱山),创立漠北回纥(788年改称回鹘)汗国。755年唐朝发生“安史之乱”,回纥出兵助唐平叛,国力强盛,曾一度左右东亚及中亚形势。但从9世纪30年代起,回鹘汗族内争不已,可汗造更,政局动荡;又“连年饥疫,羊马死者被地;又大雪为灾”,国势衰微。840年回鹘将军句录莫贺勾结黠戛斯,合骑十万,掩袭回鹘城。回鹘可汗被杀,诸部溃散,大致分为四支从漠北外迁。 一支为近可汗牙帐的十三姓,奉乌介特勤为可汗,南走依附唐朝。这一支的上层,不久内讧,自相攻杀,漂流冻饿,加上唐朝边将袭击,部民死去大半。剩下的回鹘人,一部分进入长城以南,定居下来。五代时,他们的后裔有的成为节度使和著名战将,如王鎔、李存信、张从训、何建等。这部分回鹘人以后逐渐溶合到当地居民中。另一部分回鹘人东投奚,后又投室韦。在辽代,回鹘述律氏世为后族,在统治集团中其地位仅次于皇族契丹耶律氏,对辽朝的政治有巨大的影响。这部分回鹘人逐渐溶合到契丹人中。 西迁的回鹘分为三支。一支西奔葛逻禄,建立了喀喇汗王朝。一支投奔“安西”,以后建立了高昌回鹘王国。还有一支投奔“吐蕾”,成为以后“甘州回鹘”和“沙州回鹘”的主体。 840年黠戛斯的突袭,只是“破回鹘城”,“焚其牙”,“杀可汗”,“回鹘散奔诸蕃”。但是,国都被破,国王被杀,并不等于国家的灭亡,也不等于王统的断绝。汉族在历史上建立的王朝西晋—东晋、北宋—南宋就是这类例证;对于游牧部族,即所谓“行国”,更是如此,乌孙、大月氏的历史就是这种典型。所以840年的事件,也是这样。南下的一支回鹘,不久就拥立乌介特勤为可汗,显然他是以汗统的合法继承者的身份出现。但是西奔葛逻禄的庞特勤也“当仁不让”,自称可汗,同样以汗统的合法继承者的身份出现。他不仅拥有人数众多的十五部臣民,而且还有前朝宰相圾职的拥护,成为大漠(今蒙古大戈壁)以西回鹘诸部的共主。特别是乌介可汗死后,当时南奔的“名王贵臣”也承认了庞特勤的可汗地位,“皆西向倾心望庞勒(庞特勤)之到”,有一些还主动前往投奔。因此,857年庞特勤作为回鹘可汗的地位也得到唐朝的承认,宣宗遣使册封他为温禄登里罗汨没密施合俱录毗伽怀建可汗。西迁回鹘各部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形式上还是一个统一的汗国,奉庞特勤及其后裔为共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迁的三支回鹘独立性越来越强,最后各自完全独立。 840年庞特勤率回鹘十五部进入七河地区[今伊克塞湖附近,楚河、塔拉斯河一带],降服葛逻禄,建立新的政权,史称喀喇汗王朝。[关于该王朝的起源诸说不一,详见《喀喇汗王朝史稿》第二章] 据穆斯林史籍记载,喀喇汗王朝的创建者是毗伽阙·卡迪尔汗。这与汉文史籍中的庞特勤“自称可汗”可相互印证。毗伽阙·卡迪尔汗建牙楚河上游的巴拉沙衮,号称虎思斡耳朵。喀喇汗王朝的领土,最初是七河地区,以后又归并了伊犁河谷、费尔干纳和喀什噶尔地区。 毗伽阙·卡迪尔汗死,由其二子继位。长子巴兹尔为大汗,治巴拉沙衮;次子奥古尔恰克为卡迪尔汗,治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喀喇汗王朝的政治体制,据普里查克的研究,是“双王制”。整个汗国分为两大部分,由汗族的长幼两支分治这两部分。长子为大可汗,称阿尔斯兰汗,意为狮子汗,他在理论上是整个汗国的首领,首都是巴拉沙衮。幼支为副可汗,称博格拉汗,意为公驼汗,首府在怛逻斯。低于汗的称号,依次是伊利克(王)、特勤、于伽、俟、将军、伊难珠匐等。在这些称号上往往加禽兽名称表示更细微的差别。通用的禽兽名称有阿尔斯兰、贝里(狼)、亚干(象)、托黑鲁尔(鹫)等。以上称号都属于汗族成员,它们组成了一个特别的等级体系,如有缺位,依次上升。但事实上,喀喇汗王朝并不遵守这一制度,经常因争夺汗位而秩序大乱,到后来愈演愈烈。实质上这是一种分封制度,巴尔托尔德说:“在喀喇汗国家像所有的游牧帝国一样,氏族制的观念从私法领域移到国家法律领域。国家被认为是整个汗族的财产,因而把它分成许多封地;有时强大的附庸完全不承认帝国首领的统治权。” 关于长支巴兹尔的情况,史籍未留下记载。幼支奥古尔恰克曾同河中地区的萨曼王朝发生战争,893年萨曼王朝军队攻下怛逻斯,奥古尔恰克的一万名战士牺牲,他妻子和一万五千人被俘。奥古尔恰克迁都喀什噶尔,继续同萨曼王朝斗争,袭掠其边境。奥古尔恰克利用萨曼王朝的内争,庇护从河中地区逃来的一个王子,让他住在喀什噶尔以北的阿图什。在9~10世纪之交,喀喇汗王朝统治集团的一些成员开始接触到伊斯兰教。巴兹尔之次子、奥古尔恰克之侄萨图克首先皈依伊斯兰教。他在河中地区伊斯兰教圣战者的支持下打败奥古尔恰克,占领喀什噶尔,自称博格拉汗。以后他又从萨曼王朝手中夺回怛逻斯。伊斯兰历330年(942—43年)萨图克博格拉汗在圣战者支持下,经过激烈的战斗,占领巴拉沙衮,成为全国的大汗。他死于伊斯兰历344年(955—56年),葬在阿图什,其陵墓现在当地称为“苏丹麻扎”,深受穆斯林崇敬。 萨图克博格拉汗死后,长子巴依塔什继位,其教名为木萨·本·阿不都克里木。木萨驻喀什噶尔,称阿尔斯兰汗。他在苏菲派的帮助下实现汗国的伊斯兰化,960年有二十万帐操突厥语的游牧人接受伊斯兰教,木萨汗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在人类历史上出现了第一个突厥语民族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 木萨汗统治时期,开始了征服和田的“圣战”,但他很快在971年去世。其子阿里继位,仍对和田进行“圣战”,并于998年在英吉沙尔的一次战斗中死去。和田的最后征服,是在11世纪初由玉素甫·卡迪尔汗完成。这场“圣战”前后历时近四十年。(见上节的于阗王国部分) 在喀喇汗王朝的喀什噶尔统治者征服和田的同时,巴拉沙衮统治者也开始了对萨曼王朝的征服。990年博格拉汗哈桑利用萨曼王朝的内乱和人民不满,出兵白水城(今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附近),当地贵族出城迎接博格拉汗进城。两年后,即992年,博格拉汗哈桑又向河中地区进军。萨曼国王努赫二世想动员全国力量进行抵抗,但是人民不支持,将领叛变,他只好逃出首都布哈拉。博格拉汗哈桑在萨曼王朝将军法伊克的欢迎下进驻布哈拉王宫。不久,博格拉汗身染重病,锡尔河下游的土库曼人也向喀喇汗王朝的军队进攻,于是他决定撤军,死于返回巴拉沙衮的途中。 喀喇汗王朝的乌兹干统治者阿尔斯兰伊利克(狮子王)纳赛尔(阿尔斯兰汗阿里之子)继续博格拉汗哈桑征服河中地区的事业。999年纳赛尔进军布哈拉,萨曼国王马利克二世请求宗教界支持,但遭到拒绝。宗教首领对穆斯林们说:“如果喀喇汗王朝和萨曼王朝是因为宗教争执,那就必须同他们战斗。如果是为这个世界上的财富而斗争,那就不允许穆斯林们自相残杀。喀喇汗王朝的生活方式非常好,并且他们的信仰是无可责难的。因此最好是放弃任何干预。”穆斯林们放下武器,萨曼王朝的将领跑到纳赛尔的大营投诚,喀喇汗王朝军队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开进布哈拉。纳赛尔接管了萨曼王朝的国库,把宋代国王马利克二世及王族其他成员俘送乌兹干。纳赛尔在布哈拉留置总督后,也返回自己封地的首府乌兹干。 巴尔托尔德对这一重要事件做了启人深思的评论:“这个著名的王朝[指河中萨曼王朝]在普遍的淡漠中殒落了。当时谁也未必理解到这一永远终结了土著的雅利安人统治的历史事件的意义。”今天在我们看来,河中地区并入喀喇汗王朝领土的意义至少有三点:第一,从此中亚地区的统治权一直控制在突厥语各民族的或突厥化的代表人物手中,这无疑加速了中亚地区的突厥化。第二,突厥语各民族的统治集团首先接受伊斯兰教,推行国家伊斯兰化,伊斯兰文化得到广泛传播,并同突厥文化相融合,形成一种新的文化——伊斯兰—突厥文化。第三,喀喇汗王朝征服河中,同它以前的马其顿·亚历山大和阿拉伯人,同其后的成吉思汗和贴本儿都有一个显著的不同之点,即它的征服并未伴随着大规模的屠杀、抢劫和烧毁,使中亚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中断,而基本上是和平归并,当地未遭到严重的破坏,不久就恢复,并且继续向前发展。伊斯兰世界中世纪最伟大的史学家伊本·阿西尔公正地指出:“喀喇汗国在秩序和法制方面是最好的国家之一。” 11世纪初喀喇汗王朝镇压了萨曼王族阿卜·伊卜拉欣·伊斯梅尔领导的反抗运动;又两次越过阿姆河,进攻(今阿富汗加兹尼附近的)哥疾宁王朝,但以失败告终。双方以阿姆河为界,平分了萨曼王朝原有的疆域。至此,喀喇汗王朝对外扩展基本停止下来,整个汗国的疆域东南至今天的若羌[罗布泊西南],与西夏为邻;正东至今天阿克苏与拜城之间,以荒山、戈壁与高昌回鹘王国为界;东北至阿尔泰山,与辽朝为邻;正北至巴尔喀什湖一线;正西至咸海,包括花剌子模在内,1017年哥疾宁王朝占领花刺子模,喀喇汗王朝才失去这一地区;西南以阿姆河与哥疾宁王朝为界;正南包括瓦罕走廊,以兴都库什山为界,帕米尔以东以喀喇昆仑山,昆仑山、阿尔金山为界。 第二节 东西两汗国的形成 阿尔斯兰伊利克纳赛尔征服河中地区后,在卡迪尔汗玉素甫为汗国大汗时,哈桑的幼子、玉素甫的兄弟阿里特勤成为河中地区的统治者,自称桃花石·喀喇汗[桃花石,即Taugast,是拓拔,Tabgatch,的不正确拼写,中世纪指中国,特指拓拔鲜卑王朝统治过的中国北部地区]。他死后,儿子玉素甫继位。1038年,曾征服河中地区的纳赛尔的儿子伊卜拉欣从玉素甫的囚禁中逃脱,募集军队,同玉素甫争夺河中地区。经过两年多的战争,伊卜拉欣攻下布哈拉,控制了整个河中地区。 一百多年的政治演变,喀喇汗王朝汗族的两大系已完全形成,即长支阿里系和幼支哈桑系。其初,汗国的统治权控制在阿里系手中,但玉素甫·卡迪尔汗占领喀什噶尔后,汗国的统治权转到哈桑系手中。1041年伊卜拉欣用武力夺取布哈拉后,阿里系控制了河中地区,而哈桑系只控制汗国东部。伊卜拉欣自称桃花石·博格拉·喀喇汗,完全独立自主,不承认东部喀喇汗为宗主。于是在中亚地区完全平行的两个独立汗国——东部喀喇汗王朝和西部喀喇汗王朝形成[喀喇汗王朝的世系非常复杂,详见本文所附《喀喇汗王朝世系和年表》]。 现将其历史分述如下: 东部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代大汗是哈桑系的苏来曼。他早在1032年已继位为阿尔斯兰汗,名义上是整个汗国的最高首领,但是1041年伊卜拉欣在河中地区独立后,他便成了只是东部汗国的首领。阿里系在河中地区取得成功,迫使哈桑系也团结起来。伊斯兰历435年(1043—44年)哈桑系召开家族会议,重新划分领地。苏来曼阿尔斯兰汗直接统治巴拉沙衮和喀什噶尔地区,其余地区分给自己的亲族去统治。在苏来曼统治时期又有一万帐游牧的突厥人皈依伊斯兰教,但大批从“吐蕃”来的突厥人则“有礼貌地拒绝伊斯兰教”,也没受到虐待。苏来曼是一位比较开明的君主,伊本·阿西尔称他为“科学和宗教的朋友”。伊斯兰历448年(1056—57年)他与弟弟博格拉汗穆罕默德发生战争,战败被俘,后者成为东部王朝的大汗。 穆罕默德在位仅十五个月,便于1058年让位于长子侯赛因。但是穆罕默德的一个妃子毒死了穆罕默德及其家族中许多人,扶自己年幼的儿子伊卜拉欣登上汗位。 伊卜拉欣统治时间也很短,而且实权在母亲手中。因为汗位来得不“合法”,东部汗国的各地领主反对他;西部喀喇汗王朝桃花石汗伊卜拉欣趁机夺取费尔干纳地区。伊斯兰历451年(1059~60年)伊卜拉欣奉母命去攻打巴尔斯罕城,被该城领主打败,被俘后处死。 伊卜拉欣还在位时,他的叔父马赫穆德已宣布为王朝的大汗,自称托黑鲁尔·喀喇汗。在他统治时期,阿尔斯兰特勤率领四万穆斯林打败了七十万异教徒的进攻,并渡过伊犁河与额敏河作战。托黑鲁尔汗马赫穆德的另一武功是收复了费尔干地区,与西部喀喇汗王朝的边界划于忽章河(史书或称苦盏河,锡尔河中游的名称,因流过苦盏城得名)。 马赫穆德死于伊斯兰历467年(1074—75年),由儿子奥玛尔继位。他只统治了两个月就被喀什噶尔统治者博格拉汗哈桑取代。 哈桑是东部喀喇汗王朝第一代大汗苏来曼之子。他是喀喇汗王朝史上著名的可汗,戴有“正义和宗教的保卫者”、“宗教的荣誉”、“东方之王”等伊斯兰封号。在他统治时期,喀什噶尔的文化空前繁荣,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的长诗《福乐智慧》就是献给他的。阿卜都·伽费尔的《喀什噶尔史》也是在这一时期写成。但这部史书已失传,只有一些片断保存在杰马尔·卡尔希的《苏拉赫词典补编》中,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喀喇汗王朝早期历史的一些情况,主要就是靠保存下来的这些片断。 哈桑死于伊斯兰历496年(1102—03年),儿子阿赫马德继位,称阿尔斯兰汗。在他统治的晚年,契丹皇族耶律大石开始西征,阿赫马德汗在喀什噶尔以东几天路程的地方打败耶律大石的军队,并俘虏了其指挥官,这一事件发生于1132年左右,不久阿赫马德死去,儿子伊卜拉欣继位。 伊卜拉欣是一个懦弱的君主,缺乏才能。葛逻禄人和康里人不服从他,经常欺凌他,袭掠他的部属和牲畜。他听说耶律大石率领大军就驻在边境上,便派出使臣求援,请求耶律大石到他的都城巴拉沙衮来,愿把整个汗国置于西辽王朝统治之下。1134年耶律大石接到请求后,率领大军进入巴拉沙衮,“登上那不费他分文的宝座”(事见 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418页)。耶律大石把七河地区作为西辽王朝的直辖领地,巴拉沙衮作为首都,降封伊卜拉欣为“伊利克—伊—土库曼”(土库曼王),保存了东部喀喇汗王朝对喀什噶尔、费尔干与和田地区的统治。从此,东部喀喇汗王朝作为西辽王朝的附庸继续存在。 西部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代君主是伊卜拉欣·本·纳赛尔。他在中亚历史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国王,他的全部称号是“国家的支柱、教团的桂冠、真主的宝剑、桃花石·博格拉·喀喇汗”,并拥有“东方与中国之王”的伊斯兰封号。桃花石汗伊卜拉欣关心自己臣民的安全、和平与需要,他特别关注经济的发展和物价的稳定。他进行货币改革,统一了汗国的币制和含银成色;进行城市建设,在首都撒马尔罕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伊卜拉欣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对宗教界非常尊重。但是河中地区宗教势力非常强大,严重地威胁着汗权,一位宗教人士对他说:“你不配做国王。”他便把自己锁在宫中,准备让位。但是这位君主得到人民支待,处死了一位著名的晒赫(伊斯兰教长老),稳定了统治。这种汗权与教权的斗争在西部喀喇汗国并未因此结束,而是愈演愈烈。 1068年桃花石汗伊卜拉欣中风,传位于长子纳赛尔。他与父亲一样,在中亚历史上享有盛名,被称为“公正的国王”。纳赛尔过着游牧生活方式,只是冬天带着部队到布哈拉郊外越冬,严格约束战士留在营地,不许外出骚扰百姓。但这位君主非常关心城市的建设和商路的安全,他“用高大美观的建筑物把城市装饰起来,沿着交通大道建立了许多堡垒”。在他统治时期,宗教势力活动又加强,迫使他听从指示,并用戒律限制他。1069年纳赛尔下令处死布哈拉的伊玛目(伊斯兰教首领)阿卜·伊卜拉欣·伊斯梅尔。 这时西部喀喇汗王朝的主要威胁来自塞尔柱王朝。早在桃花石汗伊卜拉欣统治时期,塞尔柱王朝已开始侵袭河中地区。1072年塞尔柱苏丹阿勒普·阿尔斯兰率领二十万大军进犯河中地区,以这位苏丹的遇刺(阿萨辛教派?)而中止了这场战争。1074年塞尔柱苏丹马利克沙又向撒马尔罕进军,西部喀喇汗王朝请求塞尔柱王朝宰相尼扎姆·穆尔克调解,苏丹同意和平,返回阿姆河以南地区。 1080年纳赛尔汗去世,弟希兹尔继位。他以庇护诗人而留名于世。继希兹尔统治的是其子阿赫马德。这时汗权与教权的斗争更加激烈,他处死了宰相阿卜·纳赛尔。这位宰相在希兹尔汗统治时期是大哈孜(伊斯兰教大法官)。伊斯兰教团的哈孜阿卜·塔希尔立即以受迫害者的名义呼吁伊朗的塞尔柱王朝出兵干预。1089年苏丹马利克沙出兵占领布哈拉,围攻撒马尔罕,城破,阿赫马德汗被俘。塞尔柱军队东进至乌兹干。苏丹马利克沙召东部喀喇汗王朝桃花石·博格拉汗哈桑来会;哈桑到达,表示归顺。 苏丹马利克沙占领河中地区后,留下自己的总督,返回呼罗珊。但河中地区很快发生骚乱,赶走塞尔柱王朝的总督,把东部喀喇汗王朝博格拉汗哈桑的弟弟亚古柏迎来立为大汗。塞尔柱苏丹马利克沙再次率军进入河中地区,亚古柏逃回七河地区。塞尔柱王朝鉴于河中地区的不稳定和考虑到喀喇汗王朝在当地居民中的威望,于是放回阿赫马德,并恢复了他的汗位。从此西部喀喇汗王朝成为塞尔柱王朝的附庸,直至西辽王朝征服河中地区。 阿赫马德汗复辟后,汗权与教权的斗争又激烈起来。军官们在教团的唆使下叛乱,逮捕了阿赫马德汗,在首都举行宗教审判,阿赫马德汗被处死。这一事件发生在1095年。叛乱分子把阿赫马德的堂弟马斯乌德扶上汗位,统治时间不长,于1097年根据塞尔柱苏丹的命令由其堂兄弟苏来曼·本·达吾提代替。此后又接连换了两个汗:阿卜勒哈西姆·马赫穆德和哈龙。 从1102年穆罕默德·本·苏来曼开始统治,直至1130年,政局较稳。他戴有阿尔斯兰汗的称号,但也是塞尔柱苏丹的附庸。他在中亚历史上以建筑著名,重修了布哈拉的外城和内堡,还修了一座大礼拜寺。他在撒马尔罕连修两座宫殿和一座大礼拜寺,极为富丽宏伟,尽管阿尔斯兰汗穆罕默德虔信伊斯兰教,大事修建宗教性建筑物,对异教徒进行“圣战”,但是他同宗教界的矛盾并未消除,教团杀死了他的长子、副可汗纳赛尔。穆汗默德汗一面向塞尔柱苏丹求救,一面从外地召回次子阿赫马德。年轻的阿赫马德果断地处死了叛乱的宗教首领,很快恢复了秩序,再不需塞尔柱苏丹的援兵。但是苏丹桑贾尔(即《草原帝国》所称的桑伽苏丹)率兵继续前进,深入河中腹地。这样双方便发生了矛盾,苏丹桑贾尔围困撒马尔罕;阿尔斯兰汗穆罕默德投降,被送往呼罗珊。 塞尔柱苏丹桑贾尔占领撒马尔罕后,先宣布穆罕默德汗的弟弟伊卜拉欣为桃花石·博格拉汗,不久又宣布哈桑系的阿里特勤的后裔哈桑为克雷奇·桃花石汗,最后是宣布穆罕默德汗的三子马赫穆德为可汗。 马赫穆德汗统治时期,西辽王朝积极准备西进,1137年西辽军队在和毡[Khjen,苦盏]粉碎了马赫穆德汗的军队。马赫穆德汗仓皇逃回撒马尔罕,向塞尔柱苏丹派出使臣求援,但是西辽军队并未向撒马尔罕推进,而是驻扎在和毡等待时机。1141年在河中地区又爆发了喀喇汗与作为王朝军事力量主要组成部分的葛逻禄人之间的冲突。马赫穆德汗向塞尔柱苏丹桑贾尔求援;葛逻禄人则向西辽皇帝耶律大石求援。桑贾尔集中十万骑兵,渡过阿姆河,耶律大石也率军进入河中地区,双方在撒马尔罕以北的卡特万相遇,于9月9日会战。结果塞尔柱军队大败,桑贾尔逃脱,但其妻子及一些高级官员被俘,死亡达三万人。桑贾尔带着马赫穆德汗,渡过阿姆河,进入呼罗珊。从此塞尔柱王朝的势力退出河中地区。耶律大石释放了战俘,领兵进入撒马尔罕。西辽王朝也没有消灭西部喀喇汗王朝,同对待东部喀喇汗王朝一样,把它降为附庸,让它继续统治这一地区,耶律大石封马赫穆德汗的弟弟伊卜拉欣为桃花石汗,并留一名沙黑纳(监督官)监督其统治。 第三节东西两汗国的衰亡 东西两喀喇汗王朝先后沦为西辽王朝的附庸后,西辽王朝对它们的内政和宗教生活很少干预,“满足于征收一小笔年贡和把一名沙黑纳派驻在那里”。[《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466页]由于西辽王朝的保护,它们受到来自境外的干预和侵掠比前一时期减少,国内秩序比较安定。这些都有利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但同时喀喇汗王朝本身经过三百年的发展,封建剥削也日益加重,这又阻碍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特别是“伊克塔”(分封制)的发展,使中央与地方领主之间、领主与领主之间经常发生冲突,大大削弱了喀喇汗王朝中央政权的实力,它只有完全依附宗主方能维持自己的统治。 东部喀喇汗王朝成为西辽王朝的附庸之后,王朝的首领伊卜拉欣于1158年被西辽王朝派往河中地区帮助西部喀喇汗王朝镇压叛乱的葛逻禄人。这以后史籍再很少提及东部喀喇汗王朝的情况。根据钱币材料,东部喀喇汗王朝的首领又恢复了汗的称号。继伊卜拉欣统治的是其儿子穆罕默德;再后是孙子玉素甫,据杰马尔·卡尔希记载,玉素甫在1205年死于喀什噶尔,其子穆罕默德继位。在穆罕默德统治时期,宗主西辽王朝政局已很不稳,附庸国或独立,或转投成吉思汗,穆罕默德汗被西辽王朝囚禁巴拉沙衮。1211年乃蛮王子屈出律取代西辽末帝直鲁古统治,放穆罕默德汗回喀什噶尔。但是喀什噶尔贵族们并不欢迎这位汗,当他入城时被刺死于城门中,东部喀喇汗王朝灭亡。 西辽王朝归并河中地区后,封伊卜拉欣为桃花石汗,作为自己的附庸。在他统治时期,西部喀喇汗王朝与葛逻禄军事首领之间继续斗争。1156年桃花石汗伊卜拉欣与葛逻禄军事首领艾亚尔伯克在饥饿草原会战,汗战败被俘遭杀,暴尸于草原。继之登上汗位的是阿里,称恰格雷汗。从此西部喀喇汗王朝的统治权又转回哈桑系手中,阿里是东部喀喇汗王朝的乌兹干领主。 恰格雷汗阿里于1158年杀死葛逻禄大首领比古,他的儿子们逃往花刺子模。花刺子模沙赫[为花剌子模统治者之尊号]鼓动并支持流亡的葛逻禄人进犯河中地区。恰格雷汗阿里向西辽王朝求援。西辽王朝派东部喀喇汗王朝的“土库曼王”伊卜拉欣率领一万骑兵支援。双方军队隔粟特河对垒,经宗教界人士调解,订立和约。根据和约,阿里汗恢复了葛逻禄首领的军事职务。阿里汗死于伊斯兰历558年(1162—63年),儿子马斯乌德继位,称克雷奇·桃花石汗。 西辽王朝发现携带武器的葛逻禄人始终是河中地区不安定的因素,决心予以彻底解决。1164年承天太后普速完命令西部喀喇汗王朝把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地区的葛逻禄人迁往喀什噶尔地区,他们到那里后不准再携带武器,要从事农业或其他劳动。西部喀喇汗王朝坚决执行命令,逼迫葛逻禄人迁徒,结果引起葛逻禄人暴动。他们联合起来,向布哈拉进军。布哈拉地方长官用谈判稳住葛逻禄人,使他们失去警惕。喀喇汗王朝的军队突然到达,葛逻禄人措手不及,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从此,葛逻禄人在河中地区的势力衰落,再没有同喀喇汗王朝发生大的冲突。 克雷奇·桃花石汗马斯乌德死于伊斯兰历566年(1170—71年),其堂兄弟阿卜都·哈利克继位,称骨咄禄·毗伽汗,旋即又为先汗马斯乌德之子穆罕默德取代。根据钱币材料1175~1179年为阿克达什·桃花石汗穆罕默德统治,这位穆罕默德的世系不详。其后是伊卜拉欣·本·侯赛因·本·哈桑统治;从伊斯兰历599年(1202~03年)起是伊卜拉欣之于奥斯曼统治。 从这一时期汗位继承上可以看出汗族内部斗争之激烈,中央汗权之衰弱。12世纪中期,河中地区的宗教势力更加发展,在布哈拉出现了一个政治实体;其统治集团是一个世袭的宗教家族,戴有“萨德尔·贾罕”(“世界的支柱”)称号的宗教代表人物担任它的首领,史籍称之为“布尔罕王朝”。它在政治上是西部喀喇汗王朝的附庸。西辽征服这一地区后。“布尔罕王朝”仍然保存下来。萨德尔·贾罕拥有大量的瓦各夫(宗教寺院、学校的财产),从手工业和商业中获取巨额收入,并代表西辽王朝向居民收税,从中自肥。由于萨德尔·贾罕贪婪而卑鄙,被人民称为“萨德尔·贾罕纳姆”(“地狱的支柱”)。“布尔罕王朝”的压迫和剥削及其荒淫无耻,引起群众的普遍不满和愤怒。1206年爆发了布哈拉人民起义,领导者是手工业者桑贾尔,史称“桑贾尔起义”。起义者占据城市,没收了萨德尔和贵族的财产。萨德尔被赶出城外,他曾向西辽二朝求救,但西辽王朝没有派兵来,“布尔罕王朝”遂在人民起义的风暴中灭亡。 花刺子模沙赫摩诃末早已对河中地区虎视眈眈,一直在寻找时机。他认为桑贾尔起义是征服这一地区的最好时机,于是率领大军直取布哈拉。起义者没有采取保卫城市的应有措施,也没有同郊区农民联合起来。摩诃末沙赫很快攻下了布哈拉,把桑贾尔投入河中淹死,残酷地镇压了这次人民起义。 摩诃末沙赫为使整个河中地区“和平”归属自己,想利用西部喀喇汗王朝,便暂时与它结盟。这立即引起西辽王朝的出兵,打败花刺子模与西部喀喇汗王朝的联军,摩诃末沙赫逃回花刺子模,西部喀喇汗王朝首领奥斯曼又接向西辽王朝,并向皇帝直鲁古的女儿求婚,但遭到拒绝。奥斯曼受辱后又转到花刺子模方面,并承认摩诃末为自己的宗主。这引起西辽王朝的再次出兵,攻占了撒马尔罕。但是这时西辽的东部发生了比这更为严重的叛乱——乃蛮王子屈出律起兵骚扰各地,直鲁古不得不从撒马尔罕撤兵,返回东部。 花刺子模沙赫摩诃末利用这一时机,再次率军进入河中地区,在奥斯曼的欢迎下进驻撒马尔罕。摩诃末和奥斯曼组成联军东征,1210年在怛逻斯附近打败西辽军队,俘虏其主将塔阳古。花刺子模沙摩河末很容易地征服了河中地区,这是由于当地人民希望在赶走“多神”的西辽,成为自己同教的花刺子模的属国后,将会改善自己的处境。然而河中地区居民很快就体验到“正统宗教信徒”花刺子模沙赫更为残虐,对新的征服者极为不满。在怛逻斯战役后奥斯曼娶了摩诃末的女儿。按花刺子模的习惯,他婚后要在沙的皇宫住整整一年。这时河中人民既不满花刺子模的统治,又担心自己国王奥斯曼的安全,群情汹汹。摩诃末沙赫为安定河中地区的局势,派一支卫队护送奥斯曼返回撒马尔罕。 奥斯曼作为西辽皇帝的附庸时,生活自由,见皇帝时总受到荣誉的接待;现在他却落在花刺子模驻撒马尔罕总督的有力控制之下,完全失去了自由。他不满于这种处境,于是对花刺子模公主进行羞辱,以泄自己的愤恨。1212年撒马尔罕爆发了反对新压迫者的起义,奥斯曼支持这一行动。摩诃末得到消息后立即出兵,围攻撒马尔罕。奥斯曼没有很好地组织人民,进行抵抗,而是向已篡夺西辽政权的屈出律求救。摩诃末沙赫发起强攻,奥斯曼无力抵抗,只得打开城门,手捧一把刀和一件寿衣恭候这位沙入城,听受处分。摩河末下令屠城,杀死一万多名穆斯林,根据公主的请求,处决了奥斯曼。摩诃末把河中地区变成花刺子模的直属领地,西部喀喇汗王朝灭亡。 第二章 高昌回鹘王国 高昌回鹘,是840年漠北回鹘汗国溃散后“投安西”的一支,散居于天山中部地区,奉庞特勤为“碛西回鹘”之共主。这支回鹘有两个大的集团,西州回鹘与龟兹回鹘,后来发展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史称高昌回鹘王国。 高昌回鹘王国,尽管留下了大量的、灿烂辉煌的文物,为近代世界所注目,但是却没留下一本哪怕是很简单的编年史。因此,莫说是高昌回鹘王国统治者的世系,就是高昌回鹘王国创建的年代也不清楚。据汉文史料记载,866年回鹘“大酋”仆固俊,自北庭击吐蕃,“尽取西州、轮台等城,使达米怀玉朝,且献俘”[《新唐书·回鹘传(下)》]。这是史籍关于高昌回鹘的最初记载,但是它没有交待这位回鹘“大酋”的身世及其同庞特勤的关系。有的学者认为,他可能是庞特勤(即《资治通鉴》中的庞历)的继承人[见法国哈密顿:《五代回鹘史料》,汉译本,第18页]。有的学者认为,仆固俊这一支并不是840年西迁的回鹘,而是866年才从原回鹘汗国外迁的、以仆骨为主体的铁勒各部,高昌公国就是由这一支所创建[见马廖夫金:《九至十二世纪回鹘诸国》,第121~174页]其后,史籍很少提及高昌统治者的世系,在《辽史》见到两条:(一)天赞三年(924年)九月丙申朔,太祖“次古回鹘城,勒石纪功”。十月丁卯,太祖“军于霸离思山。遣兵逾流沙,拔浮图城(即唐朝之北庭都护府驻地庭州,——引者注),尽取西鄙请部。十一月乙未朔,获甘州回鹘都督毕离遏,因遣使谕其主乌母主可汗。”(《太祖本纪(下)》)(二)1130年耶律大石“整旅而西。先遗书回鹘王毕勒哥曰:‘昔我太祖皇帝北征,过卜古罕城,即遣使至甘州,诏尔祖乌母主……’”(《天祥皇帝本纪(四)》)从这两条史料来看,甘州回鹘与高昌回鹘应是一个国家,至少10世纪初期的乌母主可汗是12世纪高昌回鹘王毕勒哥的祖先。元代的《高昌王世勋之碑》及明代编纂的《元史·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均认为,高昌回鹘王室是漠北回鹘汗族的嫡系,但是中间的世系也未交待,从9世纪的“玉伦的斤”或者他的儿子“葛励的斤”一下子就跳到了13世纪初期的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且时间也有问题:“玉伦的斤卒,灾异屡见,民弗安居,传位者又数亡,乃迁于交州。交州即火州也(元代称高昌为火州,——引者)。……居是者凡百七十余载,而至巴而术阿丽忒的斤,臣于契丹”。而这位的斤(元代对“特勤”的汉语音译)就是1209年臣服于成吉思汗的高昌国王,其祖上西迁是在9世纪中期,前后相距时间应是三百多年。由于这里记载的是一个在西迁回鹘各部中长期流传着、掺杂着许多神话写成的历史传说,就很难要求它准确、完全符合史实。 据《宋史》记载,981年高昌回鹘可汗始称“阿厮兰汉”,意为“狮子王”,大概就在此前“碛西回鹘汗国”的东部——高昌和甘州的统治者与西部——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分裂,所以高昌可汗同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一样在汗号之前也加上尊号“阿厮兰”,以示自己是全汗国的大汗,最高首领。这年高昌阿厮兰汗以西州外甥的名义向宋朝遣使贡献,这是因为“唐朝继以公主下嫁,故回鹘世称中朝为舅,中朝每赐答诏亦曰外甥。五代之后皆因之,”[《宋史·回鹘传》]宋朝也派出供奉官王廷德和殿前承旨白勋回聘。三年后,即984年,王延德等返还,向朝廷献了一部行记,这就是著名的《王廷德使高昌记》。它记载了10世纪高昌回鹘王国的一些重要情况,使人们对这个王国有一个大体的了解。 王延德说,高昌国的领土南距于阗(当时为李氏王朝统治),西南距大食、波斯、西距雪山(今中亚吉尔吉斯山)。看来高昌可汗是以整个“碛西回鹘汗国”的最高统治者自居,所以其疆域也把喀喇汗王朝的领土包括进来[禄胜可汗的使臣曹万通(《宋史·回鹘传》)和吐鲁番出土的木杵题词(缪勒:《吐鲁番出土的两木杵题词》)均有相同说法,详见魏良绦:《八四0年回鹘西迁辨析》,《中国民族史研究》,第428~431页]。实际上,高昌回鹘王国的疆域,东过哈密,与西夏邻接;西过拜城,与喀喇汗王朝为邻;南至塔克拉玛干沙漠,其南为喀喇汗王朝辖地;北至古尔班通古斯沙漠,其北其西分别为辽朝和喀喇汗王朝所控制。京城为高昌,当地称为“亦都护城”[亦都护(Iduq-qut)、突厥语,意为“福乐之君主”,高昌回鹘王的称号,借自拔悉密人的称号(《世界征服者史》英译本,第1册,第45页注又释为“神圣陛下”)。亦都护城,即王城之意]。北庭是回鹘可汗的避暑地,可能就是夏都。 高昌回鹘王国早在10世纪初期即归附辽朝,经常朝贺、贡献,辽朝设有“高昌国大王府”官司。其实,这是一种很疏松的附庸关系,与其说是政治关系,还不如说是经济关系。 宋朝建立之初,即922年,“西州回鹘阿都督等四十二人以方物来贡”。925年,“西州回鹘可汗遣僧法渊献佛牙、琉璃器、摇滚盏”《宋史·高昌传》。此后,两国一直保持着经常的政治、经济关系。 1125年金朝取代辽朝在北中国的统治。1130年耶律大石率军西征,曾假道高昌王国,受到国王毕勒哥的款待。临行时毕勒哥又赠送了许多马、驼、羊,并表示“愿质子孙为附庸”。但实际上高昌国并未成为西辽的附庸,而且以后它们之间还发生过磨擦。耶律大石翻过天山之后,向喀喇汗王朝的喀什噶尔进兵,遭到挫败。他率军通过高昌回鹘王国撤退,但这次毕勒哥却再不“迎接”、“大宴”,而是掩袭,追杀,俘虏了耶律大石的一些将领。毕勒哥怕耶律大石报复,立即主动向金朝靠拢。《金史》记载,“和州回鹘执耶律大石之党撒八、迪里、突迭来献”(《太宗本纪》)。1132年,当耶律大石在叶立密(今新疆自治区额敏县)巩固住地位之后,他率领军队南下,再次进入高昌回鹘王国。大概国王同上次一样,没有组织抵抗,便归顺了西辽,成为附庸。耶律大石把该汗国并入西辽版图,但并没有消灭其王朝,仍让它统治这一地区。 西辽王朝后期政治腐败,派往附庸国的监督或使臣都是作威作福,欺压当地统治者和掠夺人民财富。西辽王朝皇帝直鲁吉派驻高昌回鹘王国的一位少监,“对亦都护和他的将官百般凌辱,撕毁他们的荣誉面纱;因此他成为贵族和平民共同憎恨的对象”[《世界征服者史》,汉译本,上册,第49页]。当西辽王朝在河中地区失败、蒙古已灭掉乃蛮的情况下,高昌回鹘亦都护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及其臣僚们见蒙古强盛,决定借助蒙古的声威摆脱西辽统治,转向蒙古。1209年亦都护下令把西辽派来的少监围困在一所房屋中,把房子推倒,压在他头上。然后,亦都护宣布脱离西辽王朝的统治,归顺成吉思汗。在《高昌楔氏家传》中也记载着这一事件:“[西辽]命太师僧少监来围(?)其国,恣意用权,奢淫自奉,[高昌]王患之,谋于讹俚伽曰:‘计将安出?’对曰:‘能杀少监,掌吾众归大蒙古国,彼且震骇矣!’遂率众围少监,少监避兵于楼,升楼斩之,掷首楼下。”(《圭斋文集》卷十一)汉文史料可以与以上穆斯林史料相印证,只是在少监死的具体情节上略有不同。关于归降蒙古的经过,《圣武亲征录》做了具体记载:“己已(1209年)春,畏兀儿国王亦都护闻上(成吉思汗,——引者)威名,遂杀契丹所置监国少监,欲求议和。上先遣按力不也奴、答儿拜二人使其国。亦都护大喜,待我礼甚,即遣其官别吉思、阿邻帖木儿二人入奏,曰:‘臣窃闻皇帝威名,故弃契丹旧好,方将遣使来通诚意,躬自效顺。岂料远辱天使降临下国,譬云开见日,冰件得水,喜不胜矣!而今而后,当尽率部众为仆为子,竭犬马之劳也。’ ” 1211年亦都护巴而术阿而忒遵照成吉思汗的命令,到怯绿连河(今蒙古之克鲁伦河)朝见。成吉思汗给他以很大的荣誉,“使尚公主也立安敦,且得序于诸子”,即不仅娶了公主作妻子,而且排在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之后,成为成吉思汗的“第五子”。以后在蒙古征服中亚的战争中,巴而术阿而忒“将部曲万人以先,纪律严明,所向克捷”;他又参加征西夏,皆有大功”[元史·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因此,高昌回鹘王国在大蒙古国里与其他被征服国家的政治待遇不同,仍作为一个附庸国保存下来,日本学者安部健夫称之为“第五汗国”。巴而术阿丽忒死后,他的子孙继续作为国王统治着高昌回鹘(元代译作畏兀儿或畏兀)。都哇叛乱后,高昌王带领一部分回鹘人迁居河西走廊的永昌一带,仍称“高昌王”,“治其部”,一直延续到天历(1328~1330年)之后。原来的高昌回鹘王国故地,一部分元朝设官直接统治,一部分为察合台汗国归并。 高昌回鹘王国,德国学者冯·加班认为不是汗国性质,而是王国性质,“王国内部秩序很好,精神生活活跃,物质生活富裕。”王国的官制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从保存下的文书中看,有宰相、枢密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师、左神武大将军、御史大夫、上柱国封剿谯县开国子、监使、判官、都督等官名、爵位和勋位等;同时也保留着北方游牧民族的官名、爵位,如于越、于尔奇、断事官、特勤,伯克等。 |
好长啊 | brook_tt | 2004-07-04 22: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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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看 还没看完呢 代续 |